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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也许是累了,“咔”地一声,四叶把背上的柴摔下地,顺势坐在地上,望着新屋中柱上褪了色的对联,发起呆来……
四叶刚结婚不久就分了家。
婆婆是一个很厉害的女人,全村的小媳妇当中,四叶是最勤苦、最能干的一个。可在婆婆眼里却里外不是人。许是四叶的耳朵有点背,有时听不清婆婆的使唤,惹婆婆生气吧。细想,这婆婆说话总是尖声高嗓,咋咋呼呼的,四叶的耳朵是有点背,可也不至于听不清婆婆的指使。
这话不假,没过一年,婆婆又跟弟媳分了家。这会儿,四叶的心里才有些平静。做媳妇的由不得自己,可做婆婆的就可以颐指气使?做小辈的应该孝顺老人,可老人也该检点检点自己吧?就算自己不好,可这弟媳是没有可说的了。几个儿媳都看不顺眼这婆婆也太难伺候了。
咳,分家就分家吧。还是分家好。
分了家四叶心里反倒轻松起来。面对低矮的老屋,锅碗瓢盆,锄镰刀斧,不可能一下子一应备齐,使唤起来,缺这少那的不大顺手。实在是“新媳妇摸不着锅灶。”但,慢慢添置吧,一切都会有的。
这样想着,四叶的嘴角浮起了一丝笑容。
这老屋再简陋,毕竟是自己的家呀。
家——这个意念从没有现在这么具体,这么实在,这么真切,这么心中有数。从今往后,这个家的荣辱兴衰,就看自己怎么打理和安排了。当然也少不了他——自己的男人。但自古男主外,女主内,大的方面她做不了(除了这),家里大大小小一切事理均由她来照料了。这个家象不象个人样儿就全看她的摆布了。要不,人们怎么会说“没有女人家就不成其为家”呢?
想到这儿,四叶不由得看了看自己的双手,嘴角不经意地颦了一下,好象在说,我有一双灵巧的手,我有足够的信心和能力承担起这个责任,我一定会打点出一个美好的家室。等着瞧吧。
二
自打第一个孩子出生,四叶就把小妹从娘家接来照看孩子。随便哪个小孩,谁带得长了就跟谁最亲。而刚学舌的小孩呢,谁带得多了就最先学会称呼谁。四叶的女儿一岁半了,正学说话,可她只会喊“阿姨。”对所有人都这么喊,对四叶也不例外。只叫得四叶哭笑不得。其实,它的儿子也是最先学会喊“阿姨”的。
这天,四叶的女儿又叫她“阿姨”了,四叶心里满不是滋味。心想:不说怀你十月的艰辛,光从一个小不点把你喂养到今天,听你喊一声“妈妈”,心都会甜透的,你却只会喊“阿姨”。
这又怨谁呢?自打分家另起炉灶那天起,四叶是忙了地里忙家里,忙了孩子忙牲口,忙了柴禾忙猪草,忙了洗衣满个背水……除了喂奶、睡觉,这小孩大半时间都是她小姨带的。多亏了这个妹子,要不,自己忙了这个忘了那个,顾了东头顾不了西头,那可就难了。
可是这会儿,四叶是多么地想听女儿叫她一声“妈”呀!
人是教的,话是学的。四叶只好耐着性子教女儿喊阿母。
“叫阿母。”
……
“叫阿母,叫阿母。”
“阿姨!”
四叶一遍遍地教着,可女儿还是教“阿姨。”多教几遍,女儿就哭,四叶着急之余有些伤心。女儿一哭她只好无可奈何地说:“是罗是罗,叫阿姨叫阿姨。哎——侄姑娘,我的侄姑娘!”女儿呵责才破涕为笑了。
四叶是从洋芋山嫁过来的。洋芋山是个苦地方。四叶的身子骨很棒,劳力很强,个头几乎比男人高出半个头。两口子打架,十有八九保准她赢。
有一回,四叶的男人到邻村去磨面,不巧,那天没电,等到天黑,也没来电,只好把谷子寄在磨主家里。四叶一心挂念家里,就一个劲儿催男人回家。那会儿,来磨面的人有好几个,四村八邻的都有。没想到男人却当着那么多的人恶声恶七地骂她:
“滚你的!你的腿又没有生在我身上,关你什么屁事?”
男人突然翻脸发这么大的火,使她在众人面前难堪得下不了台四叶心里早已明白,男人不愿回家,是想在这儿打麻将。
光打麻将,他就输掉好几千块钱了。为这,有一次她赌气跑回了娘家。要不是看在他连夜赶三、四个小时的山路来接她,向她发誓决不再赌的份上;要不是看在孩子的份上,她真的不想回来了。打那以后,男人的确安分守己了一段时间。现在看来,是男人的麻将瘾又发了。可是,碍着众人,四叶又拉不下面皮,这口恶气只好暂时咽下,一个人恨恨地回了家。心想:到家就不愁治不了你。
把两个小孩安顿好,四叶就和衣靠在床上,静静地等着丈夫回来。
夜好象很长很长,思前想后,有好几次四叶都差不多落下泪来。想到最后,四叶下定主意:为了这个家决心要给他点颜色看看,让他知道老娘的厉害。
半夜以后,男人回来了。四叶心想:有种你就不要回来。
“咣当”,男人推门的声音不是点燃了导火索,辗转积蓄了半夜的怒火陡地象象一古热流直冲脑门,四叶腾地一下从床上跳起,几步冲出卧室,不由分说,抱住丈夫的腰就望门外走,刚走到门口,已喝得半醉的男人心有所悟,觉得事情有点不妙,惊出一身冷汗。使足力气两脚往后拼命一蹬,两个人在门坎处摔做一堆。接着,一阵莫名的伤心涌上心头,没醉必哭的男人就呜呜地哭了起来。
这时,四叶反倒觉得自讨没趣。也不理睬他,一个人进去睡了。
打自以后,丈夫的言行就收敛多了。
其实,四叶的男人口才极好,人成“八片嘴”,脑子又灵光好使,虽然身体有点单薄,体力活差点,做生意却是块好料。说实在的,他人也很勤快,什么活都做过:杀猪,收购鸡枞、羊肚菌……,也赚了不少钱。只是这些年来,到处兴起打麻将赌钱。早先是在年关过节、红白二事的时候;现在是不分时间节令了。前前后后他就输了几千块钱,四叶能不生气吗?好在,钱财是小事,花光了还可以再找,可这赌瘾不戒,那你有几座金山也得赔光。要是这背兴鬼不去赌,四叶家的新屋早就盖上了。
三
现在,房子盖起了。两个孩子也渐渐大了。儿子可以照看妹妹了。小妹带两个孩子也苦了一场,年纪大了点,但还来得及,就让她在这儿念书。要是她有点出息,就供她读中专、山个大学。要是她没有这个造化,她长大了,不愿再回去洋芋山,做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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